所谓专家应该是这样一种人,这就是对于很小很小的事情,他却了解得很多很多。 

—尼克勒斯·麦瑞·巴特勒


上图:1943年4月,德军大德意志师(GD师)召开的步兵反坦克教学课前,宣传员正在临摹1:1比例的宣传画,图片的原本显然是《信号》杂志。这张画过于夸张,只能作为宣传材料,在近距离作战中步兵对坦克的劣势仍很明显。


反坦克战史》是我较早接触的军事书籍之一,它只是一本很薄的小册子,摆在学校图书馆不起眼的书架上,记得是和中学科技放在一起。  

步兵是战争之王,而炮兵是战争之神,然而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出现的坦克在一定程度上夺走了炮兵身上围绕的光环。如本书作者所说,反坦克作战的历史甚至比空战还要短,但它对各国军事工业的影响却不亚于后者。本书成书于第四次中东战争前后,时值反坦克导弹大行其道之时,那是一个科学技术喷薄的年代,一个附属的产物便是科技万能和自动化崇拜。航空工业推崇双高即高高度和高速度,反坦克技术方面则开始盛行人操火炮无用和导弹至上论。本书的作者无疑是非常理智的,他指出无论多么先进的科技,也不能取代反坦克作战中的两个至关重要的因素:反坦克手和坦克里的人,只有人,才是反坦克作战的核心。 

由于本书的作者是英国人,因此在篇幅上对英美和西欧国家的反坦克战史着墨较多,而俄国的篇幅则被压缩的很小并和日本放在一起仅用一章介绍,实属遗憾。不过作者在介绍本国的反坦克武器发展史方面,文笔幽默又不失专业性,在很有限的篇幅里提供的信息量也并不小。 

和以往一样,我个人比较看重书籍的可读性。《反坦克战史》很容易写成充斥着技术数据的说明书,不过作者的着眼点着重于人,向读者介绍反坦克武器的发展时始终以其对反坦克手的影响为主题,对于战时那些临时想出来的绝妙反坦克战术亦时有圈点,全书没有枯燥得让我看不下去的情况。 

随着年龄的增长,本书已经成了记忆中的往事,现在已经很难买到,多以电子书的形式存在于网络上。之后接触到更多的军事书籍和资料,但是像《反坦克战史》这样在如此之少篇幅里提供如此大量又风趣幽默、令人难以忘怀的内容的书籍,却可谓鲜见。这是一本非专家无法写成的好书,而本书的作者正是这样一种人,如本书绪言中所说的-“所谓专家应该是这样一种人,这就是对于很小很小的事情,他却了解得很多很多”。 

书名:反坦克战史
作者:约翰·威克斯
语种:中文
出版社:兵器工业出版社
初版:1988年
价格:0.8元人民币
入手地:借阅
入手价格:/ 
余书:已还 无余书 

绪言 

为了对那些在本书写作中给我以帮助的人表示感谢而列出的致谢名单中,还缺少一个人的名字,而正是这个人第一个激励我产生了写作这样一本书的念头。事情的经过大体是这样的:好多年以前,有一天下午,我到皇家步兵学校电影场去看军教影片,中间,一部介绍德军在二次世界大战中训练情况的旧拷贝被映上了银幕。影片介绍的是在对坦克进行攻击时,步兵应当采用的方法。时间大约是在1943年或1944年。这些方法都非常简单,并且都包含着为了达到成功所必需的高度勇敢精神。放映的时间很短,但整部片子却极其感人。这部片子的德文片名叫 Manner gegen Panzer,即《人与坦克的较量》。从那以后,这个题目就牢牢地铭刻在我的心中。现在,这部影片已无从查找,而我永远也不可能再知道对我鼓舞如此之大的这位制片人的名字,但我内心却一直对他怀着最崇高的敬意和最诚挚的谢意。对于参加影片拍摄的那些多才多艺的士兵们,我也怀有同样的感情。从那一天起,我的志趣就同这个事关重大但又往往惹人非议的课题联系到了一起。   

1943年4月,GD师掷弹兵团1连长欧诺弗少校主持该师开办的步兵反坦克教程。制服上的4个银底坦克徽记证明他单人摧毁过4辆坦克。面前的宣传图标明了俄军T-34/76坦克的K.O. Punkte即薄弱部位(Knock out point)。桌子左方为磁性反坦克炸弹,右方为2H式烟幕弹弹药箱,皆为当时德军步兵常用反坦克武器。
在全部战争史中,反坦克作战的历史或许是最短的,它甚至比空战的历史还要短。当它于1917年开始的时候,空战已经进行了2年,而潜艇、无线电和类似的一些现代化装备也已开始普遍使用。一直到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坦克与反坦克武器之间的战斗还完全是以“单打一”的形式进行的,即使用坦克作战的只有协约国一方,而掌握反坦克作战技艺的只有德国方面。虽然作战双方在总的方面也取得了一定进展,但并没有什么事情足以令人瞩目。然而它可足以使人感到,为了对未来的所有战争做好准备,这中间确实有一些问题需要加以研究和探讨。   

无论从何种意义上讲,从20年代到30年代初,都是反坦克作战的一个停滞时期。那时的陆军参谋人员们实际上是抹煞了这个问题,他们所采取的态度,在某种程度上可以说非常象是在野外被追逐的鸵鸟,白白浪费了大量宝贵时间,以致不得不在以后进行补偿。英国在1929年组建的试验装甲部队,是继装甲车辆使用以后在思想认识上向前迈出的一大步,但当人们阅读有关报告时,又确实很难发现其中有任何与反坦克作战手段有关的叙述。虽然其中也有几处提到了工兵作业,诸如设置地雷和障碍等,但总的来看,有关反坦克手段的问题被忽视了。   

这个时期,无论是英国、法国、美国和苏联的军队,都没有装备任何专用反坦克火炮。英、法、美这些西方大国全都心甘情愿地把全部研究项目丢给了私人企业,而这些私人企业正在财政紧缩、和平主义泛滥和军工产品下马的局面中苟延残喘,根本不可能全面地了解军事装备的需求。他们当时虽然也生产过一些大同小异的火炮,但其口径几乎完全相同,性能则惊人的低。当时绝大多数欧洲国家的陆军都曾对这些小型火炮进行过各种形式的试验,但在采用时却显得格外慎重。英国曾经试验过一种瑞士生产的厄利空(Oerlikon)20mm机关炮,将它放在一辆履带式拖车上,用卡登·洛德(Carden—Loyd)履带牵引车牵引,但结果却不了了之。丹麦和荷兰也都试验过本国制造的样炮,但人们的印象是,他们的设想并未成为现实。由于缺乏资金,这些项目都以落空而告终。   

造成反坦克武器发展停滞不前的原因,除了财政短缺之外,还有其它一些原因。首先,从1918年到1936年的近30年内,坦克在装甲防护方面并没有什么进展,在1918年的麦西尼斯(Messines)战斗中能够有效穿透 MK IV 型坦克侧装甲的武器,对1934年出现的坦克几乎同样有效,因此,火炮设计师们并未面临什么严重挑战。对于任何反坦克火炮而言,只要能够穿透 1 in(25.4mm)厚的硬质装甲就被认为是已经足够了。其次,在未来战争中,堑壕战,或者至少是某些形式的阵地战,被认为将会和1918年时大体相同。再者,当时还认为,用野战间瞄火炮仍然可以阻止住绝大多数坦克的进攻。因此,反坦克手段问题被搁置—旁,几乎变得无人问津。遗憾的是,西班牙内战并没有在提高人们对发展反坦克武器重要性的认识方面起促进作用。虽然,当时在轴心国国家里已经出现了一些值得重视的情况,但直到闪击战在法国出现之后,人们才恍然大悟。幸好,当时双方在反坦克方面的境况同样不佳。在二次大战中幸存的人们,对反坦克火炮与坦克的竞争投入了极大精力,因此,二次大战是反坦克作战的一个真正的发展时期。阅读这段历史,足以使读者爱不释卷,激动不已。   

在这个阶段,任何—个发展项目都不缺乏资金,但却往往缺乏、甚至根本没有将各种设计转入生产所需要的厂房。同盟国感到,它需要死死盯住几种简单的武器型号,但每当这些武器投入服役,就往往已经变得过时。而与同盟国对立的德国则涉猎了各种不同的思路和几乎所有的方法,获得了各种各样的成功,并且生产了一系列名目繁多的反坦克武器,其品种之多、范围之广,在其它武器领域内是罕见的。1945年以后缴获的德国研究工作记录,曾经得到铁幕双方的充分利用,并且构成了现代反坦克武器系列赖以发展的基础。   

42式圆盘型反坦克地雷实战演示,这种地雷有延时引信,使用时需掷入坦克炮塔下方或履带下,有一定破坏力但要求步兵极端接近坦克,而且投掷后一旦无法迅速离开则可能殃及自身。

本书仅限于叙述从1917 年到今天这一段内容丰富和引人瞩目的历史,并且只能是部分地进行叙述。正如本书书名所表示的那样,这是一部人同武器较量的历史,也可以说是那些同武器作战的人所使用的装备的历史。这一人为的限制意味着,这一部历史是围绕着那些由徒步的人们所携带和推拉的反坦克武器展开的。本书对装甲车辆和自行火炮将不加考虑,因为它们属于另外一门十分深奥的专门学科,并且已有其它作者进行过充分地论述。至于诸如障碍、地雷、壕沟以及类似的工程作业等,这类复杂的作战手段,也被有意删去,因为这也完全是另一门学科,而且既不容易撰写又不容易阅读。笔者有时也感到需要离开主题,转而叙述一两个其它领域,譬如飞机领域,因为这些领域与战场武器的机动性有内在的逻辑联系。然而,从根本上讲,本书还是一部步兵与坦克战斗的历史。   

每门学科都有它自己的专用术语,反坦克作战自然也不例外。但对于那些不熟悉技术术语的读者来说,对以往和现用的反坦克手段与方法作些简要的解释或许还是有益的。无论在什么情况下,反坦克战斗的总的意图都是设法打破装甲对车辆所提供的防护。广义地讲,实现这个意图可以有以下三种途径:第一,在车辆上放火;第二,在装甲外表面引爆大量炸药,从而将其内表面炸碎;第三,在装甲板上钻孔。 

1939-40 年第一次苏芬战争(冬季战争)中的芬兰步兵反坦克武器:4公斤集束炸弹和燃烧瓶。前者可以有效地击毁轻型坦克,后者实际上不能对坦克造成伤害,但可以恐吓坦克乘员,有时候可以把他们逼出车辆,这种著名的单兵武器又名莫洛托夫鸡尾酒,是芬兰国营酿酒协会的杰作。
    

用火烧毁装甲车辆的办法,尽管在以往曾经取得过惊人的成功,但实际上却并不容易奏效。作为一种普遍的反坦克手段,纵火这种办法,自1942年以后已很少为人使用。虽然使用现代凝固汽油弹或许是一种有价值的方法,然而,现代坦克并不容易点燃起火,因此,人们也就没有在这方面开展多少工作。   

用大量炸药将坦克装甲炸碎可能是一种卓有成效的反坦克方法,但是对于步兵来说,做好爆炸前的准备工作却非轻而易举。需要携带的炸药很重,而接近坦克又十分困难,况且在坦克后面往往还伴随有敌人的步兵。这种方法在以往曾被多次采用,当今的碎甲弹实际就是这种方法的一种延伸。   

人们在反坦克武器发展中下功夫最大的,是探求各种能在装甲板上开孔的方法。最古老然而至今仍然还是最成功的方法,就是向坦克发射一种由十分坚硬的金属制成的实芯金属块,依靠金属块的动能或动量在装甲板上打开通路。设计这种弹丸是一门十分严密和高深的学问,但它也遵循一些一般的原则。首先,弹丸的飞行速度必须很快,这意味着它必须由高速火炮进行发射,其结果必然是导致火炮炮口焰和后座力明显增大;其次是,弹体质量要大,材料要硬;最后,弹丸在撞击目标时的命中角度必须适当,否则就会发生跳飞现象。为了减少跳弹现象,通常在这种弹丸的顶部都安有一个用延展性能较强的金属制作的金属软帽,其作用相当于一种金属“缓冲器”,它可以使弹丸贴在装甲板上达几分之一秒的时间,以便使弹丸能够开始钻孔。这种缓冲装置通常称之谓“被帽”。为了真正起到缓冲作用,被帽必须做成钝头形状。为了减小弹丸飞行中的空气阻力,在被帽前面还需安装一个精心制作的流线型风帽。结果,这种硬芯弹的结构就变得异常复杂,价格也变得异常昂贵。人们将这种炮弹称之谓“被帽穿甲弹”(APCBC)。这个名称在有关反坦克弹药的资料中经常都会遇到。 

20世纪30年代初,中国国民政府从德国进口的37毫米反坦克炮。在北京的军事博物馆目前仍有馆藏。 
  

使弹丸获得较高初速的最简单方法,就是在药室内增加发射装药。当然,这将导致后座力成比例地增大,因此,在二次大战中,人们的着眼点都集中在探寻一种在不增加后座力情况下使初速得以提高的方法。德国选择的途径(这点在后面还将详加叙述)是采用锥膛身管,这种身管能以比平行炮膛更高的初速将弹丸射出炮膛。英国也试验过类似结构,但很快就放弃了。从作用上说跟锥膛炮相同的另一种方法,是制造一种复合弹丸,这种弹丸的主要组件是一个直径小于膛径的硬质弹芯,弹芯周围环绕着几个由轻质金属制成的软壳,这些软壳的外径尺寸刚好与身管内径相适合。射击时,金属软壳在炮口附近脱落,而硬质弹芯则以比全尺寸弹丸高得多的速度飞抵目标。这种炮弹被称之谓“脱壳穿甲弹”(英文缩写为APDS),它是在二次世界大战即将结束时由英国首先研制成功的。这种弹丸的出现大大改善了当时正在服役的那些易摧毁的反坦克火炮的性能,并且直到现在仍然是对坦克进行攻击的一种最好手段。   

然而,发射硬质实芯弹丸的办法超了大多数步兵武器本身的能力范围,特别是超出了所有单兵便携式武器的能力范围。对于轻型武器来说,最好的方法,实际上也是唯—的方法,就是采用空心装药。空心装药是通过一种奇特的现象工作的,它的工作原理至今仍未被人们完全理解。最初,人们把这种现象称为“门罗效应”,有关这种现象的详细情况,本书在有关章节中还将要提到。在现代的空心装药弹丸内都装有一个圆柱形炸药块,炸药块的一端有一个锥形孔,这个锥形孔的作用和光学透镜的作用非常相似,它可以将全部炸药能量集中在一个方向上,产生一种具有极大侵彻力的流体束或射流,这种射流的能量和运动速度比一般的平面爆炸波要大得多。如果在炸药的锥形孔内再衬上一层诸如紫铜这样的软金属,那么,获得的能量还将会进一步提高。自然,熔化后的紫铜也将会被射流带走。在纯粹的炸药能量作用下,这种射流既可将装甲板熔化,又可将熔化后的装甲熔液吹走,其效果十分惊人。一个不足0.5 lb(0.227kg)重的小型装药,如果设计合理,并且能在合适的距离上起爆,那么,它就可以在一块厚度为9-10in(228.6-254mm)的装甲板上打开一个通孔。这也就是说,使用一种非常小的火箭弹就足以能够摧毁一辆庞大的坦克。正是由于出现了空心装药,才使近代步兵反坦克武器的出现成了可能。   

作为序言,就写到此为止。在以后各章中,对于一些复杂技术问题的叙述,我们将采取尽可能简单的形式,其目的是不给那些对技术细节和专门术语难于消化的读者造成困难。无论如何,本书所遵循的原则,就是不去追求细节。从根本上讲,本书的目的就是直接了当地叙述步兵与位于坦克里的人这两者之间所进行的战斗。

-约翰·威克斯

    分享到:

,

引用地址:http://www.cliffx.net/archives/151

楼被抢了3层了

  1. 此书写得经典

    有个朋友每次都把我的网名读成RPG
    Orz


    jpgpolo Says @ 08-05-21 7:07 上午
  2. 好书!
    好宅!


    Lance Wang Says @ 08-05-21 6:35 下午
  3. 好吧其实我觉得那句话也可以这么说:

    所谓斋男应该是这样一种人,这就是对于很小很小的事情,他却了解得很多很多。

    ——马勒格.彼得


    Rosicrucian Says @ 08-05-21 7:57 下午

要说点啥就在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