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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月

扫街(20)岁月・1978(一)

大型情景剧“岁月1978”作为上海2008年双年展“快城 快客”的分展,于99日至18日在上海戏剧学院上演。

 

 
情景剧以老式里弄“福康里”为主要舞台,通过布景、实物和演员现场表演及与观众互动的方式,再现70年代末期上海里弄生活的点点滴滴。福康里旧址位于现静安区新闸路-泰兴路口,离政协很近。这批里弄为当时管理租界的洋人所建,用于以较低价格租售给中国居民。

 

演出原本只计划到16日为止,但上演之后广受好评,尽管票价比主展高出4倍(80/人次,后半期改为40元至20/人次),还是令不少赶来回味的中老年观众热烈共鸣,因此特别加演两天。然而我虽然在上海居住了二十多年,却从未住过里弄。小时候由于父母是军人,因此早早就住进了北京郊区的部队大院,生活在简约而大大咧咧的环境里,大院里的一切似乎都很大:大烟囱,大水塔,大马路,大操场,大食堂,还有合作社里的大肥猪。每天去大院边上的幼儿园报道,学的什么记不清了,就是识字看图之类,还能享受现在看来极为奢侈的午睡。回家路上有时候会挨冰雹,到田边打打草,捉些蚂蚱烤了吃掉。运气好还能逮到草蛇,给门口站岗的战士,他会做成汤药和干货,送给住在一号楼里的烈属,据说那个老奶奶是和自己的丈夫一起从军的,但他战死了。

 

83年父母复员,我也跟回了上海,住在部队子弟较多的杨浦区五角场附近,军医大学对面的新村里。那时候小学里大都是从北方复员回来的军人的小孩,来自陆军(军医大学)和海军(附近有个医学研究所),从此在五角场住了二十多年,上上学,扯扯淡,下课了去买变形金刚和圣斗士的贴纸,多出几分钱的话还能买些麦芽糖,用棍子卷着往家走。那时不知是哪个缺德的胡说麦芽糖只要卷卷就会变多,所以路上都是在卷麦芽糖的小孩,直到卷得发白了,才满怀希望地送进嘴里。

 

对于里弄生活,我小时候是完全没有体验的;对于1978这个对当代中国意义非凡的时间符号,更没有印象,因为那时我才1岁。这两方面,Jeff是绝对有发言权的,期待他的介绍。

 

不过到了2006年,我阴差阳错地住进了新福康里,这是在福康里旧址上建起的小区,有不少回搬户,悠闲散步的老居民和脚步匆匆的新居民形成一个有趣的对比,还夹杂着不少在此租房的洋面孔。小区现在只是挂着旧招牌的新住宅区,在这里听到和看到了很多关于上海里弄的故事,自然对这次演出就更有兴趣了。

 

913,早早起床,坐上公交车直扑戏剧学院。进得门来,根据巨大的海报和指示牌很容易便找到了入口,演出10点开始,我9点半到场,售票员还没有来,索性在入口看“我们的三十年”-这原本是看完里面的演出后,出来才看的第三部分,基本都是图像,展现了十几位里弄居民摄于1978年和2008年的照片,岁月沧桑尽在不言中。打电话给团长和8W,没想到这二位8点多就来了,也没买票就直接走进去了,已经开始谋杀底片,令人发指啊!

 

买了票进场,第一部分是时空隧道,圆形的隧道两边贴满了三十年来发生的重大事件回顾报道,活象“时间隧道”里的场景。没兴趣看,快步走到隧道尽头,时空仿佛真的被扭曲了,一张老旧的桌前,演员已经就位:身穿白色警服的民警同志,一身蓝布工作服的纠察,大褂上印着“国棉二十七厂”字样的阿姨……应剧组推荐,我也去换上了一件白色的确良衬衫,只是那天闷得很,穿上简直是“的确热”。

 

走进里弄大门,发现这是个被调整的视野:剧组刻意将众多的里弄生活元素揉捏在一个相对集中的环境里,但又保证场景的空间比拥挤狭小的里弄空间大得多。不过,为了演出的效果和观众互动的便利性,这都是无可非议的。门口的小馄饨味道鲜美,饰演售货阿姨的演员本人就曾从事供应馄饨的工作,因此无论是包馄饨还是煮馄饨的技术,都是一流。随门票附送了一张印有各类票据的卡片,观众可以用一张粮票换取一碗馄饨,其实如果再有碗豆腐花就更好了,不过不知道78年豆腐花是不是普遍供应了。作为计划经济的必然产物,票据在当时是所有中国大陆人生活不可或缺的要素,没了票据,有钞票也买不到东西。而据说80

年代的时候,只有上海和杭州有半两面额的粮票,也正说明了这两地较好的经济状况,不过我后来回家也找不到半两的粮票了,只剩下一些全国粮票和若干北京粮票。

 

馄饨摊右手是Jeff所说的国内最早的“书吧”-租小人书的书摊,在购买力不足的年代,这是风行各国的借阅方式。日本在50年代中期也盛行漫画租书店,仅东京都就多达8000家,提供国产漫画和影印的盗版美漫给精神生活匮乏的日本国民,60年代后期由于环境卫生受到质疑而迅速衰落。而我国的小人书摊供应国营艺术单位绘制或用电影画面组合的小人书,90年代中期仍很多,比如上海老北站前,13

分钱看一本。目前的租书店主要以小说和新式漫画为主。而小人书的魅力在则古董市场上继续发挥,一些珍品价值颇高,最近还掀起了一股复刻再版的热潮。我自己家里存的电影小人书只有《警察的自白》(这个电影小时候看觉得很血腥)、《排球女将-众志成城》和《血疑》,画书则以名著和童话故事为主。

 

通道两侧是小卖部和公用电话,小卖部如今都时髦地叫做便利店了,而这一家则还是需要烟票才能购烟,晚了两天去的Jeff抱怨没有飞马和大劳动,其实我去的时候,观众也在抱怨,因为头几天这些牌子都售罄……我上大学的时候飞马1.1/包,劳动0.7/包,不知78年的时候分别需要多少钞票和烟票?有趣的是后者还出雪茄,但味道骇人。

 

公用电话这边,一位头上钉着五颜六色塑料发卷的阿姨扇着扇子提着话筒正在和另一边的人闲聊。在电话普及到户之前,类似的场景在新村里也是很常见的:三三五五挂着红袖标的阿姨爷叔,晃着“平安无事”的铃铛在楼房之间穿行,如有电话找人,就得拿着大喇叭到楼下喊:“XXXX,抵乌!”

 

电话背后则是修雨伞、削皮子的便民小摊,目前在一些老城区的里弄门口还是很常见的;而旁边的锁匠师傅面前放着经典的“弹子锁”,Jeff说这以前都叫“四不灵”锁,是弹簧的英文Spring音译而来,同样典故的还有水门汀(水泥)等。

 

再往里走就是几户合用的灶头了,躲在树荫里等了好久,终于书摊边上穿布拉吉的女孩起身过来,开始做一锅红烧肉。不经意地转头,当当正走过门前的黑板报,上面写着“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以及“组织观看话剧《于无声处》”-终于,进入了整部情景剧的主题。


< 待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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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地址:http://www.cliffx.net/archives/7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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