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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月

扫街(106)老城厢 之五

老城厢的拆解速度突然加快了。

炎炎夏日刚过,魔都还处在秋老虎的控制之下,hu兄便从北京一路南下而来。现在的社会,能做到知行合一的人少之又少,hu兄是其中之一,也是我非常敬重的一位前辈。看官可移步他的博客,精彩就在其中。这一次,hu兄准备沿着《围城》中众人从上海出发前去三闾大学的路线走一次,然后去陪都,自然,第一站就是上海。

虽然已经进入九月,但气温和湿度仍居高。我掏出M3安上Summicron 50/2标头,喂进一卷Acros 100,等在上海博物馆的后门阴凉地里,猜测着未曾谋面的hu兄是个怎样的人物,在我的想象中,他定是身材魁梧,一拳能打趴一头牛,两口吃光一个海碗,笑起来声音能横跑三条街,对了,还有一部虬髯。看到这儿您又要问了,这不是张飞吗?其实我的意思就是,应该是一位非常爽朗的人。

等真见到,发现我的猜测还真是猜中了五六分。hu兄知识面很广,有家学底子,两人谈得很尽兴,时值正午,于是去附近的云南南路上吃一顿鲜得来排骨年糕。我对菜系不太了解,不过此处的菜色加上鲜酱油,还真是浓油赤酱,hu兄说比他印象中的沪上菜色,要咸了许多,也鲜了许多。

之前就已约定要一起去看看老城厢。二人饭后顶着烈日经云南南路到人民路大方弄,没走几步大吃一惊:50多天前来时还在的两排老房已经推成平地,原本在门前的缝衣摊、杂食铺和废品回收点被挤到了更南段近肇方弄的地方。之后每走一条路,便可发觉入夏时还在的房屋,不论年代均在迅速被拆,战线已经往老城厢内推进了三四十米深。空地上了无生气,只有热腾的空气里扭曲可见的钢铁机械、汽锤风镐,到今年春季一直是平稳相的老城厢边缘,开始悄然地加速崩解了。

到了肇方弄这里才见到群聚的居民,北侧是斯大林格勒和天网-人类反抗军战场的混合体,南侧人们惬意地搬出躺椅,小吃铺和彩票亭子生意火热。一位老者带着水桶出来冲凉,顺便也给爱犬洗一把澡,小狗也很享受,冲完后人宠一起抖身子擦水珠,行人匆匆走过,对这一幕报以短暂而热忱的一笑。

大方弄的废墟外,另一位老者提着不太成比例的硕大皮包面无表情地走过,是这天气太热?还是这煞风景的瓦砾堆,让他心情低落?

看着楼梯心有余悸的小朋友,最后还是没有靠父亲的帮助,自己走了下去。

梦花街上锅碗瓢盆交响乐已经过了演出时间,只有那几个大蒸笼还隐约冒着热气。此处做小生意的外省人士很多,这位老板娘亦是,顾店之余还得看孩子。下午有空,坐在店门口和对门的老板唠嗑儿,孩子倒不怕热,精气神足着呢。

对门老板的第三代坐在婴儿车里,对我们的相机保持着高度警惕,嘴边挂着西瓜籽,表情就像是愤怒的小鸟。

来,奶奶喂口西瓜汁,小家伙高兴了。

这边也是乐开怀。

到乔家路一带想看看徐光启的故居,没想到这一位一脸猥琐地横在路上欢迎我们。

光启南路安安静静,隐约能听到房中筑方城的劈啪声。居民在阴凉处享受轻风,兼提供量血压服务,八毛一位,童叟无欺。真想上铁血社区发俩贴,测个血压还能余两毛钱。

乔家路上,前来咨询租房的客人。

对面修车摊上,主客都是熟人,不慌不忙,慢工细活儿。

出了老城厢地界,从董家渡路穿进蔡阳弄,不知这地名和古城会里那蔡阳是否有关联?但总之,蔡阳是位好同志,为了关公的高大全,生生被作者塞了便当,要么,干脆就是个为了吃便当而被搞出来的乌有先生罢。

越近江边,拆解便越快,前一次来时看到的小河已成了瓦砾山,承载着各个老码头名号的小街也都成了一片白地。一处未及砸毁的墙上,两个大红的字儿迎风闪耀,说不出的黑色幽默。

万裕街也已拆得七七八八,只有包在花衣街、王家码头路和万裕街中的一栋洋楼兀自坚挺,若不是内部被用作施工和管理人员住宿,恐怕也早被推倒。hu兄问门内人,是否还能上去看看,对方两眼间或一轮,缓缓地转身进门不再搭理。洋楼上留有石匾额,上书“宝树传家”四字,来由不得而知,后来看到一位摄友的记录,似有线索:原来此处还有基石上书“德善堂谢家”,里面有泉州网友回复说:“我是闽南地区福建泉州南安人,在我们这边,建的房子大门前都有‘宝树传家’四个字的、 据说谢氏祖先有三个、 我们是其中一个传下来的、我们是宝树传家的。

hu兄后追记道:关于那栋旧宅,这段资料十分珍贵,那方地界碑我们好象都没有看到。那天回来,我也大概做了检索,不过因为只是游记的关系,没有细说。整理一下,大概是这样。“宝树堂”是谢氏的堂号之一,所以“宝树传家”与“德善堂谢界”互为呼应,足可以证明此宅最后曾有谢氏某所有。不过问题在于,不知道徐兄留意过没有,“宝树传家”那石额是后嵌上去的,整方匾的外围有割缝,而且雕饰与原有雕饰也不协调,外围是西式的,而匾周衬饰是中式的。更明显的是,石匾与建筑材质完全不同,石匾石质砂质感更重,且明显偏红,倒是与“德善堂谢界”所用石质相同。所以我感觉,此宅应当不是谢氏所建,当为从原主人家购买所得,然后更换界碑与匾额种种。我检索的也草率,看到有资料称是满清咸丰十年(1860年)由沙船业巨商沈氏所筑,便因之说法。不过没有一手资料,等回京后有空时,再细细寻找些资料。

无奈,目前只能存疑。

两人转至董家渡天主堂,到堂内稍事休息。工作人员和教内人士往来奔忙,正在准备弥撒。不便打扰,出得门来,看到天使坐像居然也在阴凉地里歇息呐。

眼见还没到傍晚,我便提议去舟山路的犹太人聚居地遗址看看。不过由于长时间行走有些疲乏,加上缺水,便先去南外滩的老码头喝杯茶休息休息。这地方依托十六铺和外马路的旧仓房地区,如今资本注入,摇身一变也开始搔首弄姿、“引领时尚”了。喝茶闲谈时把玩了hu兄的F3相机,够分量!

出门上车之前瞥见门口的小胖子,正在忘我地搓着手机游戏。

随即捏下一张,招手上车往北绝尘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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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地址:http://www.cliffx.net/archives/2913

楼被抢了2层了

  1. 哈哈哈哈,出来了出来了,熟悉,太熟悉这些场景了,一起走过来。倒数第二张我的彩卷也冲出来了,http://www.douban.com/photos/photo/1251190023/,黑白的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冲洗呀。


    h Says @ 11-10-14 6:57 下午
  2. hu兄用lomo拍摄那张彩照时,我趁机给你捏了一张,嘿嘿。黑白的照片我刚冲完,还有三四卷待扫。昨日看你在重庆黑街被吸毒贩毒的盯上,很是担心,在外拍摄还是要注意,一定保重。

    Cliffx Says @ 11-10-18 10:43 上午

要说点啥就在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