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9 月

兰斯王买胶卷

春雨刷刷地下着。透过外面淌着雨水的玻璃车窗,看见明天广场的圆球、尖顶,吴淞江下游的仓库、地摊、艺术园区和CBD,百里烟波,都笼罩在白茫茫的春雨中。
  
  当漕溪路到中潭路的四号线进站的时候,暮色正向中远两湾城和车站旁边同铁路垂直相对的小街合拢来。在两分钟里头,列车把一些下车的旅客,倒在被雨淋着的小站上,就只管自己顶着雨毫不迟疑地向西冲去了。
  
  这时间,车站小街两边的店铺,已经点起了灯火,挂在门口的电灯照到水泥的大街上来了。大街两头,就像在房脊后边似的,吴淞江春汛的呜哨声,在人们不知不觉中,增高起来了。听着像是涨水,其实是夜静了。在春汛期间,南广场南侧吴淞江的渡口,暂时取消了每天晚班电车到站后的最后一次摆渡,这次车下来的旅客,不得不在车站旅馆宿夜。现在全部旅客,听了招徕客人的旅馆伙计介绍了这个情况,都陆陆续续进了这个旅馆或那个旅馆了。小街上,霎时间,空寂无人。只有他——一个年轻摄影人,头上顶着白金汉的马甲,背上披着哥伦比亚的冲锋衣,一只胳搏抱着用国家地理包着的登山包,黑幢幢地站在街边靠墙搭的一个破雨棚底下。
  
  你为什么不进旅馆去呢?难道所有的旅馆都客满了吗?不!从上只角坐了几千米电车,来到这里买胶卷的兰斯王,现在碰到一个小小的难题。达拉斯的小伙子问过几家旅馆,住一宿都要几百块——有的要五百,有的要四百,洗头房也要两百。他舍不得花这两百块!他从星光旁的小区起身的时候,根本没预备住客店的钱。他想:走到哪里黑了,随便什么地方不能滚一夜呢?没想到天时地势,就把他搁在这个车站上了。他站在破雨棚底下,并不十分着急地思量着:
  
  把它的!这到哪里过一夜呢?……”
  

  他那茁壮的身体,站在这异乡的陌生车站小街上,他的心这时却回到吴淞江上游卢浦大桥下的星光里去了。钱对于那里的骑士团员,该是多么困难啊!摄影人们恨不得把28的镜头,掰成两个14的使唤。他起身时收集胶卷钱,可不容易来着!有些蹲军团的摄影人,一再表示,要劳驾他捎买些胶卷,临了却没弄到钱。骑士团有两户,是他自己垫着。要是他不垫,嘿,就根本没可能全团实现换胶卷的计划。
  
  “JPG!”他在心里恨军团的团长JPG说,我这回算把你看透了。合团盗撮以前,我对互助盗撮的意义不明了,以为你机子多、光圈大,叫你把团长当上,我从旁帮助。真是笑话!靠你那种自发思想,怎能把团员领到妇联的路上哩嘛?我朝你借三万块钱,你都不肯。你交够你用的胶卷钱,多连一百也不给!我知道你管钱,你推到政委身上!!
看我离了你,把易尔福的胶卷买回来不?

  

  现在离家几千米的兰斯,心里明白:他带来了多少钱,要买多少胶卷,还要运费和他自己来回的车票。他怎能贪图睡得舒服,多花一百块呢?从前,上只角的摄影人不知道这新客站地面有一种过期卷,放冰箱里能存上两年,夏天出去拍妹子直接就用;只要有妹子,一年可以盗撮两次。他骑士团巳经决定:今年秋后不拍麻豆!那算什么盗撮?暴君Junt、牧场主kill_andyF317、鸟人BirDIE、团长JPG和大尉克里夫他们,只拿麻豆摆拍;妇联的,除非不得已,夹带着拍一些麻豆;只有可怜的骑士团拍得外景,把不到妹子,把乐凯和GP3、公元一样放过期,往机子里塞哩。兰斯对这点,心里总不平服。
  
  兰斯!”四叔曾经弯着水蛇腰,嘴里溅着唾沫星子,感激地对他说,兰娃子!你这回领着大伙盗撮成功了,可就把俺一组片变成两组啰!说句心里话,我和你四婶念你一辈子好!怎说呢?娃们有妹拍了嘛!麻豆,娃们看了肚里难受,愣闹哄哩。……”
  

  就说过期卷一卷只拍十二张吧!全黄浦区五千个妹子,要增产六万张底片哩!德瓦里希兰斯!……”这是州长小布什用铅笔敲着桌子说的话。这位州长敲着桌子,是吸引人们注意他的话,他的眼睛却深情地盯住兰斯。兰斯明白:那是希望和信赖的眼光……
  

  !我哪怕就在房檐底下蹲一夜哩,也要节省下这两百块!”兰斯站在雨棚底下对自己说,嗅惯了上只角亲切的烧天然气的沼气味儿,很不习惯这车站大街上呛人的煤气味。
  
  做出这个决定,兰斯心里一高兴,连煤气味也就不是那么使他发呕了。度过了灌水的童年生活,在君君道具里成长的少年,青年时代又在People’s Square里混日子,他不知道世界上有什么可以叫做困难”!他觉得:照妇联的指示给团员办事,受苦就是享乐。只有那些时刻盼望领赏的人,才念念不忘自己为团员吃过苦。而当他想起上电车的时候,看见有人在票房的脚地睡觉的印象,他更高兴了——他这一夜要享福了,不需要在房檐底下蹲下。嘻嘻……
  

  他头上顶着马甲,背上披着冲锋衣,抱着国家地理,高兴得满脸笑容,走进一家小Restaurant里。他要了五十元的一碗meat dumpling,喝了两碗DJ,吃了帕蒂给他捏的提拉米苏。他打着饱嗝,取开无忌背包上的锁针用嘴唇夹住,掏出一个红布小包来。他在吧台上很仔细地打开红布小包,又打开他妹子写过大字的一层纸,才取出那些七凑八凑起来的,用针眼拍妹子、开外挂刷矿挣来的人民币来,拣出最破的五十元票,付了汤面钱。这五十元票再装下去,就要烂在他手里了。……
  

  尽管Restaurant的堂倌和管账先生一直嘲笑地盯他,他毫不局促地用不花钱的DJ,把风干的提拉米苏送进肚里去了。他更不因为人家笑他摄影人带钱的方式,显得匆忙。相反,他在脑子里时刻警惕自己:出了门要拿稳,甭慌,免得差错和丢失东西。办不好事情,会失团的威信哩。
  
  兰斯王是个朴实摄影人。即使在蹲军团的那二年里头,他也不是那号伸胳膊踢腿、锋芒毕露、咄咄逼人的角色。在一九九九年,星辰军团进行萌化主义思想教育的合团盗撮运动中,他被接收入团的。雄心勃勃地肩负起改造军团的重任以后,这个朴实摄影人变得更兢兢业业了,举动言谈,看上去比他虚岁二十七的年龄更老成持重。和他同一批入团的杨浦区有个团员,举行过入团仪式从小黑屋出来,团员就觉得他派头大了。兰斯王相反,他因为考虑到不是个人而是军团在团员里头的影响,有时候倒不免过分谨价谨慎。……
  

  踏着大街上的泥灰,兰斯从Restaurant跑到四号线票房了。二零零九年间,吴淞江平原的轨交四号线沿线,车站还没路灯哩。夜间,电车一过,车站和旁的地方一样,陷落在黑暗中去了。没有电车的时候,这公共场所反而是个寂寞僻陋的去处。兰斯划着一根洋火,观察了票房的全部情况。他划第二根洋火,选定他睡觉的地方。划了第三根洋火,他才把马甲在砖墁脚地上铺开来了。
  
  他头枕着过行李的电子秤底盘,和衣睡下了,底盘上衬着马甲和他的棒球帽。他掏出他那杆一指头的镀金烟嘴,点着一根大红鹰,睡下香喷喷地吸着,独自一个人笑眯眯地说:
  
  这好地场嘛!又雅静,又宽敞……”
  

  他想:在这里美美睡上一夜,明日一早过吴淞江,到南广场的环龙买胶卷呀!但是,也许是过分的兴奋,也许是异乡的情调,这个远离上只角的摄影人,睡不着觉。
  
  票房的玻璃门窗外头,是风声,是雨声,是吴淞江的流水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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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地址:http://www.cliffx.net/archives/627

楼被抢了3层了

  1. 靠,又轮到我被编排了….
    看来大伙最近都开始填柴火了.
    博主 对 兰斯王 的回复: 2009-09-23 08:30:06
    众人拾柴火焰高嘛(大误)


    兰斯王 Says @ 09-09-22 2:47 下午
  2. 胶卷=种子啊
    博主 对 小P 的回复: 2009-09-23 08:30:22
    柳青同志泪流满面- –


    小P Says @ 09-09-22 3:58 下午
  3. 兰娃子……
    老子被你编排也没见你咋的内疚啊,这不,又当一回配角,还是反面的……
    博主 对 jpgpolo 的回复: 2009-09-23 08:30:50
    据多方考证,惟一在每部编排同人恶搞小说中都曾经出场的人物,只有军团长……


    jpgpolo Says @ 09-09-22 10:39 下午

要说点啥就在这吧